一會兒沒註意，兩人已經一頭紮進家具區。Room需要一張小床。

House目視二人一張床一張床的躺下去、打滾、起來。他忽然有一種想躲開的沖動，“我其實不認識這兩個人吧。那個胖子其實不是我兒子吧。”

可惜，幻想被Room的呼喚打破：“Daddy，快來，這張床好舒服~~”

在“老兄，兒子真可愛”（羨慕），“世上怎麽有這樣的小孩，你該好好教育一下”（不滿），“如果是我，我就跑了”（同情）等等目光註視下，House拄著手杖，一步一挪地走到床前。

木制小床，上床下桌，四面繪著海浪貝殼等圖案。“跟我以前的床簡直一模一樣。”Room高興地語無倫次，“是John做的。我最喜歡大海。”

安吉拉笑瞇瞇地看著House被小胖子拉來拉去。手機震動，來自John的短信——

“新做的，海浪線的位置Sherlock記得，他繪制的。不用謝。”

又有一條——

“不要告訴那個胖小孩！SH”

還能說什麽呢？那兩個人，一個擔心小胖子認床，睡得不舒服，專門做了這個床出來；一個連床上海浪線的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，手工繪制。至於這個手工制作的床怎麽會出現在大型商廈，估計是Mycroft的手筆。

“小胖子，”安吉拉出聲解救了被親兒子的“喋喋不休”折磨的快到臨界值卻苦苦忍受的家夥，“今天回去要跟John通電話噢。”

“恩恩。”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胖子擺好姿勢讓Daddy拍照，“一定要發給John看看。這麽巧，真神奇！”

大宗商品買完，三人去地下超市購買水果食材。

就像是有空一起逛商場的一家三口，爸爸拎籃子，媽媽負責挑選，兒子上躥下跳要求買一些“好吃的”。

Room非要也拎一個小籃子幫父親分擔重量，並在安吉拉伸手幫忙時果斷拒絕，“女士就應該兩手空空！”

House附和：“Good boy！”

小家夥紅了臉，更加賣力。

在外面吃了午餐，下午，三人回到公寓。兩個男人累得喘不上氣，互相捶胸揉背，女士拎了三個大袋子，健步如飛放回廚房。

第二天，選購貨品到戶，請來的裝修公司手腳麻利，將原來的客房簡單裝飾變改作小朋友的臥室。House跟Room躲到書房一起玩電腦小游戲。安吉拉收拾廚房、客廳、衛生間。

等父子二人感覺到餓，從虛擬世界出來，一出書房門，公寓已經大變樣。

House掃視一圈，沙發上南瓜樣抱枕、五彩水果盤、特制小凳子、玄關處的女式拖鞋和卡通小拖鞋所有的空間都被填滿，這不再是一個單身男子的公寓了。

或許，以後再也不能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，喝啤酒看電視了。甚至故意不接電話時，聽到的也不是單調的“我不在請留言”而是小胖子歡快的聲音——“嗨~~我是智能電話機寶貝，請問您找誰？”

略帶一點頹唐，House走進衛生間，坐在馬桶上。也需要哀悼一下觸目可及的，是Room的小毛巾，牙刷牙膏漱口杯

“我的上帝，”House壓低嗓音，“空間算什麽，孩子重要。”

“Daddy，你快嗎？我好急啊~”門外傳來小胖子焦急的聲音，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，他來回走動不停跺腳。

“好了好了，再忍忍。”House站起身，按下按鈕，沖水。順便也把一些對單身生活的懷念暫時沖掉。

第三天，安吉拉一早叫醒小胖子去跑步。客廳裏的House聽到二人躡手躡腳出門，睜開眼睛。

他起床，洗漱，取下洗手臺上的鏡子，赫然露出一個洞，三瓶維柯丁。

連續兩日的奔波，已經讓他的腿叫囂罷工，昨天晚上疼得幾乎一夜沒睡。但是，要不要吃藥？

他可以不顧醫院同事的眼光，他們在背後叫他什麽“嗑藥醫生”；他可以對Wilson、Cuddy的規勸假裝毫不在乎，充耳不聞；他可以讓自己一步一步依賴藥物，同時保持一定的疼痛，甚至習慣了在疼痛的反覆中強迫自己思考。有時候他覺得，也許精確的診斷需要疼痛的刺激。

不是有人說什麽，每個人都是一個蘋果。上帝看名叫Greg House的蘋果太完美，咬了他一口，所以他有了一條殘缺的腿。

可是，他可以在Room的註視下，時不時嗑藥嗎？

是House家的遺傳？每個老House都不想在孩子面前顯露自己的脆弱。他的父親如此，輪到他，亦是如此。如果Room瞪著眼睛問：“Daddy，你吃的是什麽？”

“止疼藥。”

“為什麽你要吃止疼藥？”

“止疼。”

“為什麽你會疼？”

House從容地把鏡子掛回原處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